第335章 盐脉回声(2/2)
比目鱼突然跳上石台,用尾鳍拍打陶瓮。瓮底的夹层被震开,滚出枚圆形的铜印,印文是“海曲盐丞”四个篆字,印纽的形状竟是条蜷缩的比目鱼,鱼眼处镶着颗小小的盐晶,在矿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。
“是汉代海曲县盐官的印信。”老张的手指抚过印纽的纹路,“史书里记过这位盐丞,姓徐,据说他发明了用比目鱼鳞片测量卤水浓度的法子,鳞片在浓卤里会呈现出不同的光泽。”话音未落,比目鱼突然从石台上跃下,朝着石室角落的水缸游去,水缸里的卤水已经半干涸,缸底沉着片巨大的银灰鳞片,鳞片上的纹路在卤水里展开,竟组成幅完整的盐场分布图。
分布图的西北角,标着个小小的“井”字。萧凡凑近看,发现“井”字周围画着十二片鳞,每片鳞的边缘都有个缺口,恰好能与之前发现的十二片散鳞拼接。他掏出标本袋里的散鳞,一片片嵌进缺口,当最后一片鳞归位时,分布图突然亮起,鳞面上的朱砂痕连成条线,指向盐场遗址外的一片红树林。
“是废弃的盐井群。”老张盯着发亮的线路,“看来徐盐丞当年还开发了备用盐井,只是没来得及记录就遭遇了海啸。”比目鱼突然朝着通道外游去,它的背鳍在卤水中划出的光带,与分布图上的线路完全重合,像在铺设一条发光的指引。
红树林的淤泥里,比目鱼停在棵红树的气根旁。气根的根部缠着圈生锈的铁链,链端拴着个青铜桶,桶壁刻着“永安”二字——那是汉代海曲县的旧称。萧凡提起铜桶,桶底的缝隙里漏出些盐晶,晶体内冻着的比目鱼幼崽,与盐井盐晶里的那条形成了完美的大小对比。
“是子母盐晶。”老张把两颗盐晶并排放在一起,晶体内的比目鱼仿佛在相互对望,“这说明盐井群与主盐场是连通的,卤水通过地下暗河相互补给。”比目鱼突然用吻部顶开铜桶的盖子,桶里露出卷用油布裹着的羊皮,羊皮上的墨线勾勒出复杂的管道图,管道的交汇处,画着个比目鱼形状的水阀。
当考古队根据管道图找到水阀时,夕阳正透过红树林的枝叶洒下。水阀是用青铜铸造的,形状与比目鱼完全一致,转动鱼尾形的阀柄,地下暗河的卤水便顺着管道汩汩流入主盐场的蓄水池,池面立刻浮起无数银灰色的影子——是被卤水吸引来的比目鱼群,它们的背鳍在夕阳下连成片,像在水面铺了层流动的银箔。
收队时,萧凡把那枚“海曲盐丞”铜印放回石室的石台。比目鱼突然朝着他游来,嘴里衔着片新的鳞片,鳞片上的纹路在月光下展开,组成个“谢”字。他笑着把鳞片塞进标本袋,袋里的鱼符、盐晶、散鳞突然发出淡淡的光,在袋底拼出条完整的比目鱼,像在说这场跨越两千年的相遇,从来都不是偶然。
三个月后,盐场遗址建成了博物馆。在汉代盐井展区的玻璃柜里,除了陶瓮、竹简和铜印,还养着条比目鱼,是萧凡从红树林引来的,左眼旁也有道月牙疤。每天清晨,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展区,它总会贴着玻璃游动,背鳍的影子在展墙上组成幅微型盐场图,仿佛还在延续着那些关于盐与海的古老约定,告诉每个驻足的人:有些印记,会随着卤水渗透进时光的肌理,永远不会褪色。